星期四, 10月 23, 2014

珍惜夕陽

多年沒有參加同學會了, 往往都是因為檔期不巧, 正好與其他業務上的安排相撞, 才誤了事。 今年決定退休, 就快快樂樂地備妥太陽眼鏡, 防曬油, 背上裝得下一隻猴子的大包包, 著上即便是二萬五千里行軍也不礙事的走路鞋, 五月十二日凌晨三時, 就往溫哥華機場直奔而去, 原以為不過是從溫哥華到紐約, 怎麼也料不到竟是如此耗時, 所費的時間, 可以橫跨太平洋回到台灣了, 在折騰了十九個鐘頭後, 才終於抵達甘迺迪機場。

為何美加通關費時高達一個半小時呢? 其一, 當然是美加兩國之間的邊境安全問題, 美國老是說加拿大窩藏了不少蓋達組織的恐怖份子, 因此通關時, 毫不含糊。 那位美國邊防官, 著實拿著我的護照研究了一番, 一會兒抬頭看我, 一會兒低頭看照片, 我只好為他指點迷津說:”沒錯, 人比照片漂亮!” 他先是錯愕, 才莞爾一笑將護照還給了我。

都怪我不該為求方便, 買隨手丟傻瓜相機時, 見到店家五分鐘可拍護照像片的廣告而心動。 眼見無人排隊, 我就上前請店員為我拍上一張。 那位女士叫我站在一個白色螢幕前, 又端出一架鎂光燈來, 放在我的腦袋瓜後, 通上電流, 對著螢幕打出強光, 再叫我看著鏡頭, 卡擦一聲, 大工告成。

五分鐘後, 我興匆匆地對著照片一看, 才知我的祖先原來是關公, 因為像中人的膚色紅中帶黑, 讓我相見不相識, 不免將信將疑地問, 這就是我嗎? 那位女士反問, 還能是別人? 我說, 照得很醜! 她說, 我看一點也不醜, 你就長得這個樣, 何況不過是張護照相片嘛! 我答, 可我並不想痛恨我的護照呀! 她聳了聳肩, 勸我想開點, 人生原本就不完美!

紐約的三天短聚, 可用一首兒歌形容: “ …當我們都在一起, 其快樂無比。” , 怎麼知道我們快樂呢? 因為我們都愛笑, 天天笑, 不過現在不似當年, 當年哭的時候才會流淚, 如今竟連笑的時候, 也會流淚。

有天乘電梯, 聽到兩位年輕小姐發現新大陸似的輕聲相告, 說這裡有中學同學會, 相信嗎? 都是些爺爺奶奶, 從日本來的呢! 她們怎麼想得到, 這些爺爺奶奶的活力絕不低於年輕人, 就拿我們班上的汪淑先來說吧, 她那一點比不上年輕娃娃? 聲音宏亮不用說, 還會扭腰擺臀, 頭戴鮮花, 來一隻夏威夷草裙舞, 媚力巔倒眾生, 當然, 作草裙女郎是不簡單的, 除了笑容甜美外, 還必須肌肉結實, 該大的地方大, 該小的地方小, 這可得歸功於她勤練太極, 和每天清晨的床上體操, 據說, 這操來自一位九十幾歲的將軍, 不久她將傳授給大家。

離開了紐約希爾頓, 坐油輪去百慕達又是一番滋味。 要不是古瑛美的坦誠相告, 我還不知道自己早已惡名昭彰。 原來當初在安排房間時, 有人問她, 怕不怕與黃色作家作同房? 幸好她藝高膽大, 答說不怕, 我才沒有落單, 要不汪淑先還得陪我遊百慕達呢! 因為她心好, 不忍叫我”獨守空房”。

名譽不好, 自然怨不得別人, 誰叫我出了一本探討愛情, 情慾及宗教的書籍? 前兩年又出了兩本有關兩性問題的散文和小說? 至於我出的其他關於環保及幽默的作品, 卻是船過水無痕, 似乎無人記得, 不免有些遺憾。

今年我將正式退休, 不僅不作移民顧問, 也不作註冊會計師了, 當然黃色作家的頭銜也準備拱手讓人, 打算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做個稱職的老年公民。

自紐約回來後, 駕車去鄰省看我已十六歲高齡的愛犬白蘭第, 牠已重聽, 眼睛不太看得見, 需要導盲犬服務, 因此便住在我乾女兒家, 由她家的狗狗凱為白蘭第全天後導盲。

駕車去看狗兒途中, 被警察攔了下來, 說我在七十哩時速的地方開到了九十八哩, 說甚麼都不聽我狡辯, 只要我的駕照。 待他拿了駕照仔細研究了一番後, 又還給我說, 算妳幸運! 我自然不便向他請教何所指, 但在謝完他後, 再度開車上路時, 不禁竊喜, 這位好心的警官, 一定是看過太多患有失憶症老人的無助, 才會認為老年公民能開飛車的終究不多, 放她一馬吧! 才給了我一個意外的驚喜, 這樣好的福利, 怎不令我格外珍惜無這無限好的夕陽, 立志做個和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