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沒有參加同學會了, 往往都是因為檔期不巧, 正好與其他業務上的安排相撞, 才誤了事。 今年決定退休, 就快快樂樂地備妥太陽眼鏡, 防曬油, 背上裝得下一隻猴子的大包包, 著上即便是二萬五千里行軍也不礙事的走路鞋, 五月十二日凌晨三時, 就往溫哥華機場直奔而去, 原以為不過是從溫哥華到紐約, 怎麼也料不到竟是如此耗時, 所費的時間, 可以橫跨太平洋回到台灣了, 在折騰了十九個鐘頭後, 才終於抵達甘迺迪機場。
為何美加通關費時高達一個半小時呢? 其一, 當然是美加兩國之間的邊境安全問題, 美國老是說加拿大窩藏了不少蓋達組織的恐怖份子, 因此通關時, 毫不含糊。 那位美國邊防官, 著實拿著我的護照研究了一番, 一會兒抬頭看我, 一會兒低頭看照片, 我只好為他指點迷津說:”沒錯, 人比照片漂亮!” 他先是錯愕, 才莞爾一笑將護照還給了我。
都怪我不該為求方便, 買隨手丟傻瓜相機時, 見到店家五分鐘可拍護照像片的廣告而心動。 眼見無人排隊, 我就上前請店員為我拍上一張。 那位女士叫我站在一個白色螢幕前, 又端出一架鎂光燈來, 放在我的腦袋瓜後, 通上電流, 對著螢幕打出強光, 再叫我看著鏡頭, 卡擦一聲, 大工告成。
五分鐘後, 我興匆匆地對著照片一看, 才知我的祖先原來是關公, 因為像中人的膚色紅中帶黑, 讓我相見不相識, 不免將信將疑地問, 這就是我嗎? 那位女士反問, 還能是別人? 我說, 照得很醜! 她說, 我看一點也不醜, 你就長得這個樣, 何況不過是張護照相片嘛! 我答, 可我並不想痛恨我的護照呀! 她聳了聳肩, 勸我想開點, 人生原本就不完美!
紐約的三天短聚, 可用一首兒歌形容: “ …當我們都在一起, 其快樂無比。” , 怎麼知道我們快樂呢? 因為我們都愛笑, 天天笑, 不過現在不似當年, 當年哭的時候才會流淚, 如今竟連笑的時候, 也會流淚。
有天乘電梯, 聽到兩位年輕小姐發現新大陸似的輕聲相告, 說這裡有中學同學會, 相信嗎? 都是些爺爺奶奶, 從日本來的呢! 她們怎麼想得到, 這些爺爺奶奶的活力絕不低於年輕人, 就拿我們班上的汪淑先來說吧, 她那一點比不上年輕娃娃? 聲音宏亮不用說, 還會扭腰擺臀, 頭戴鮮花, 來一隻夏威夷草裙舞, 媚力巔倒眾生, 當然, 作草裙女郎是不簡單的, 除了笑容甜美外, 還必須肌肉結實, 該大的地方大, 該小的地方小, 這可得歸功於她勤練太極, 和每天清晨的床上體操, 據說, 這操來自一位九十幾歲的將軍, 不久她將傳授給大家。
離開了紐約希爾頓, 坐油輪去百慕達又是一番滋味。 要不是古瑛美的坦誠相告, 我還不知道自己早已惡名昭彰。 原來當初在安排房間時, 有人問她, 怕不怕與黃色作家作同房? 幸好她藝高膽大, 答說不怕, 我才沒有落單, 要不汪淑先還得陪我遊百慕達呢! 因為她心好, 不忍叫我”獨守空房”。
名譽不好, 自然怨不得別人, 誰叫我出了一本探討愛情, 情慾及宗教的書籍? 前兩年又出了兩本有關兩性問題的散文和小說? 至於我出的其他關於環保及幽默的作品, 卻是船過水無痕, 似乎無人記得, 不免有些遺憾。
今年我將正式退休, 不僅不作移民顧問, 也不作註冊會計師了, 當然黃色作家的頭銜也準備拱手讓人, 打算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做個稱職的老年公民。
自紐約回來後, 駕車去鄰省看我已十六歲高齡的愛犬白蘭第, 牠已重聽, 眼睛不太看得見, 需要導盲犬服務, 因此便住在我乾女兒家, 由她家的狗狗凱為白蘭第全天後導盲。
駕車去看狗兒途中, 被警察攔了下來, 說我在七十哩時速的地方開到了九十八哩, 說甚麼都不聽我狡辯, 只要我的駕照。 待他拿了駕照仔細研究了一番後, 又還給我說, 算妳幸運! 我自然不便向他請教何所指, 但在謝完他後, 再度開車上路時, 不禁竊喜, 這位好心的警官, 一定是看過太多患有失憶症老人的無助, 才會認為老年公民能開飛車的終究不多, 放她一馬吧! 才給了我一個意外的驚喜, 這樣好的福利, 怎不令我格外珍惜無這無限好的夕陽, 立志做個和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