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10月 23, 2014

鴿子

若不是她要大義滅親, 這頑固的老頭是不會讓她沒收槍枝的。

當六歲的小外孫衝進屋來大叫兩聲 “爺爺用槍打鳥!” 後, 她就氣得暈
了過去。 醒來時, 便哭著向守在身邊的女兒數落起來。

後院幾株百年大樹, 是許多珍貴飛禽築窩的地方, 原以為搬來這裡退休, 將院裡種滿花草, 每天就可賞花聽鳥, 過點人間仙境般的生活, 豈料自那老頭交了位喜食野味的朋友後, 就偷偷買來獵槍, 趁鄰居不注意時,  在後院打鳥, 又瞞著她烹煮進補, 結果還是因為她在冰庫中, 發現一隻沒來得及吃的大型藍堅鳥後, 才拆穿他倆的秘密。

她想不通, 超市裡雞鴨魚肉那樣沒有? 為甚麼非吃野味不可? 若是鄰居看到珍奇的藍堅遭到射殺, 一定會去報警, 西方國家保護自然生態不遺餘力, 怎會寬容這樣野蠻的行為?

過了幾天, 她散步歸來, 發現他那饞嘴的朋友正蹲在後院水喉下做活。 上前一看, 只見那人正拔著手中一隻活生生鴿子的羽毛。  每拔一根, 就痛得鴿子兩眼翻白, 血淋淋的小身體抽搐不已, 鳥兒雖不會嘶喊, 卻另有一種痛不欲生的樣子。

離家不遠處的石橋下, 便是野鴿的家。 他倆早想抓野鴿, 但怕她阻擾, 才未行動, 不料這天兩人竟趁她外出時將鴿子抓來。

她上前制止問, 為甚麼這樣殘忍? 那人說, 這樣處理過的鴿子, 進補的效力最強! 她眼中銜著淚水, 恨恨地說, 希望你們有天也變成鴿子, 讓人活生生地拔你們的毛。 當時就下了決心, 若再發現他們這樣虐待鳥兒, 或再有非法捕鳥的行為, 非大義滅親不可。

前天她午睡前, 兩人丟句話來, 釣魚去啦! 就形色怪異地溜走。 不一會, 兩人又唏唏嗦嗦地回來, 再又匆忙離去, 這一切她都在隔壁房間聽見了。 釣魚怎會只去一會就回來呢? 出去看時,  果然發現後院多了一隻白色塑膠桶, 揭開桶蓋 , 裡面竟是三隻驚慌失錯的野鴿, 其中兩隻十分幼小。

她快速地將桶放到車上, 趁兩人還沒回來, 急忙駕車往石橋方向駛去, 沿途還念念有詞地向鳥兒致歉說, 對不起! 對不起! 以後再看到這兩個壞蛋就趕快飛走, 下次落到他們手中, 那就死定啦!

橋下滿地是凌亂的羽毛, 顯然兩人捕鴿時費了一番手腳, 而其他驚魂未定的鴿子見有人來, 嚇得振翅欲飛, 與平時對人信任和親近的光景完全不同。

她打開桶蓋, 對三隻鴿子說, 去吧, 平安地去吧!

才將救了鴿子, 想不到他又在後院打鳥, 這次怎不教她鐵了心腸? 她掙扎著起身要打電話報警, 嚇得小外孫哇哇哭了起來, 女兒也急得滿頭大汗從中勸說。 折騰半日, 看在女兒面上, 雙方終於同意各讓一步, 老頭交出獵槍算是繳了械, 而她也網開一面暫不滅親, 這才平息了這段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