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初期, 我應邀到北京國地稅局, 湖北, 浙江, 陝西, 黑龍江, 廣東等各地稅局,另加幾所大學講解國際稅務及稅務條約, 每年三周, 因而長了不少見識。 由於當時國內稅務制度尚未完善, “聽眾” 特多, 不僅大禮堂內客滿, 堂外也站滿了人, 而每次講完課, 主辦單位都會辦一桌精緻可口的 “謝師宴”, 因此我叨擾甚多。
那日在珠海, 第一道菜, 是巨大菜盤中的大黑蟲, 菜名叫 “炸蠍子”, 但我與生具來就是膽小鬼。 之前, 別說蠍子, 就連蟑螂也能追得我滿屋子亂跑, 如今那多蠍子僵在盤中, 若地下有知, 想必自怨自艾, 怎麼沒咬到人卻反遭人咬? 而我那些老饕朋友們還鼓勵我去品嘗這人間美味, 我向他們報告說, 只要蠍子不咬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那敢去咬蠍子? 但大家都說這道名菜有助健康, 是咱們中國傳統的藥食, 想不到這宣傳竟對我產生了奇效, 心想, 若能治好我的病, 斗膽也得咬那蠍子幾口。
別人不知道, 但老母最明白, 自小我就患上 “失魂落魄症” , 到了高一, 還三不五時忘記帶書包上學, 更別提叫我牢記那些方程式和牛頓定律啦! 老母在世時, 就被我的 “病” 嚇破了膽, 因而自責甚深, 三不五時就詢問老 天: “唉, 我怎麼將她生成這樣?” 此後, 她還經常向弟弟們訴苦, 說她女兒那掉了三魂七魄的毛病, 看來這輩子也治不好了, 因此我每次 “出事”, 就害她不得不大義滅親, 視我如陌路。
來到加拿大後, 雖考取料註冊會計師資格後, 豈料我的“病情” 竟隨著 “發揚光大”, 不是兩腳常穿高矮不同又款式各異的高跟鞋上班, 就是分明長了一雙 "鳳眼”, 卻老將自己當獨眼龍, 眼膏塗了這眼就忘了那眼。 尤其那次來到班芙風景區, 跑到男廁所辦事, 才將母親嚇呆。 那天, 在速食店入廁, 我竟將門上那小男人看作小女人, 直至聽到門外有位後我而來的男士, 正對著尿缸作人造雨, 才嚇得我不敢枉動, 躲在裡面, 直等到那人離去後, 才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就因患了這奇症, 不僅老母數度想與我 “斷絕關係”, 連先夫臨終前還苦苦叮呤, 夜裡開車要當心, 戴好眼鏡再上路, 不要再將車往安全島上開, 以後沒人為你叫拖車囉!
為了治病, 我只好請教各位主人, 吃蠍子能治什麼病? 他們都搶著說, 驚痫啦, 風濕啦, 半身不遂啦, 口斜眼歪啦, 還有耳聾語澀和手足抽掣等等。 聽完, 只好萬分失望地坦承相告, 我這病, 再多蠍子也治不了, 各位請享用吧!
第二道菜是清蒸活魚, 因為沒吃第一道菜, 大家盛情堅持要我 “先請”。 於是, 在大夥熱情的眼光注視下, 我戴著近視眼鏡, 研究該自那個部位下手。 忽然, 魚兒有靈, 兩隻眼珠開始對我 “傳情”, 讓我大驚, 還以為自己寡居多年, 寂寞得神經出了毛病, 不然那魚兒怎會用眼睛對我說話呢? 可我越看就越邪門, 那黑白分明的眼珠, 亮光閃閃, 與一般死魚不同, 正當我與那魚兒眼對眼時, 忽見魚唇也上下啟動要開口說話, 這種前所未見的局面, 怎不嚇得我魂飛魄散地跳起來? 我尖聲怪叫, 魚是活的, 在向我求饒呢!
東家們都哈哈大笑, 解釋說: “這才叫吃活魚呀! 頭是活的, 可魚身煮熟了。”
正說著, 國稅局局長親自駕到, 道歉因開會來遲了, 又問, 一切都還行嗎?
我說: “行, 行, 行!” 心想, 人家一番盛情, 哪有話說? 分明自己沒見過世面, 又是天生的膽小鬼, 先不敢吃蠍子, 又不敢吃活魚, 碰到這樣的客人, 主人難當呀!
飯店老闆消息靈通, 局長才坐定, 他就親自現身, 慇懃地問: “照舊嗎?我 叫他們先拿來您看看!”
片刻功夫, 服務生拿了條約三呎長的活蛇來, 那人一手抓住蛇頭下的頸部, 一手托著扭動的蛇身和尾部, 於是老闆請示, 這條可以吧!? 局長點頭後, 服務生就將蛇帶走。 片刻功夫, 另有服務生拿了酒杯來, 盛著酒與蛇膽, 一看, 我就心理有數, 立即為那蛇致哀, 待局長舉杯一仰而盡後, 誇說這是補腎強身的好東西。 大夥也順著說, 待會還有 “龍虎鬥” ,包你吃了養生美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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